後疫情下的歐美戲劇製播新常態

 後新冠疫情時代,防疫儼然已納入歐美戲劇製作流程的一環,雖然各國已陸續解封,但是防疫要求在短期間內都不會改變。

 今年三月起歐洲成了疫情的重災區,包括BBC在內等英國廣電媒體被迫暫停戲劇拍攝。可以預見疫情結束後,部分電視台只能持續重播,因為庫存節目都已播完,短期內將無新劇可播。所以EastEndersCoronation Street就扣下了部分新製集數,以免疫情後都只有重播劇。

 BBC在疫情期間的新聞和教育節目,吸引了大批禁足在家的觀眾收,但是也是因為疫情影響,使用者拒繳執照費人數也在增加,商業收入也跟著減少,BBC預估今年會減收1.25億英鎊收入。總經理湯尼霍爾表示,已經暫員工的調薪計畫和停聘非必要人力,以及停止部分資本投資、技術研發和行政支出,但是仍難彌補可能的財務缺口,BBC因此被迫必須停掉幾個節目。

 BBC過去會聘人逐門逐戶催收執照費,也會打電話催繳,但因疫情的社交距離限制,所有催繳作業都因此被迫暫緩。75歲以上長者因疫情獨居在家緩繳執照費,也影響到BBC收入。

 BBC的商業子公司廣告下滑,節目受到疫情影響停擺,但是BBC的狀況還算是好的,英國其他的廣電媒體境遇更糟,Channel 4在英國政府下達禁足令後迄今,廣告少了一半,只減少四分之一的節目投資。預估三到六月的個月,英國電視廣告會大跌40%降幅令人膽戰心驚,預料將會影響到未來的戲劇製作預算,如此將更難與Netflix等串流媒體競爭。

 BBC新聞部原來在疫情前宣布裁員450人,因疫情暫緩,何時處理仍未可知。但是英國報業和包括衛報在內的網路新聞,廣告也都面臨斷崖式崩落,不少人被迫放無薪假,可以想見BBC在疫情後遲早會裁減新聞部的人力。

 部分廣電業者原本預期使用者的媒體使用行為可能在五年內逐步改變,但因疫情影響,目前看來,五週就有可能產生顯著的改變。

 

魔法精靈唱遊世界投下震撼彈

 影產業也是重災區,不少原定上院線的電影被迫延期,漫威的「黑寡婦」(Black Widow)和皮克斯的「靈魂奇遇記」(Soul)仍在觀望上檔時間,電影院更是受到疫情影響,尤其美國的確診和死亡人數仍居高不下,真不知到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開門營業。

 Omdia分析,全球自四月中旬起有超過96%的電影院關門,Gower Street Analytics指出,全球只有包括日本、韓國、瑞典在內的1%的電影院維持營運,但是票房成績也是超悽慘。英國因為5,200萬的電影觀眾被禁足在家,以致英國電影票房收入面臨4億英鎊的損失。

 部分的歐美片廠已被迫裁員,實施無薪假,甚至減薪應變,除了向政府提出疏困要求,另外就是打算向保險公司索賠,但是保險公司已經表明,停拍是政府政策,因為不准20人以上群聚所以不關保險公司的事,想要索賠免談。

 加州已宣布五月中旬解封,業者在重新開放塢」(Reopening Hollywood)的殷殷期盼下,預估七八月可以重新開工但是務實看,可能會九月。

 電影院業者呢?只能視疫情而定,當多數人仍主動保持社交距離情況下,影廳內能夠容納的人將大幅減少,業者收入也會跟著縮水,可能無法支應投入的拍片成本,不少獨立製片因為等不到電影院重新營運,為了維持生計只能趕緊轉戰串流平台,提供使用者付費點選。

 當疫情成使用者的網路收視習慣後不少人擔心的事已提前發生。因為使用者回不去了串流收視正在取代電影院。

 以「魔法精靈唱遊世界」(Trolls World Tour為例,華爾街日報以「魔法精靈唱遊世界」為題,報導環球影業(Universal Pictures)於2020410起串流播周,收入一億美元。環球影業316日宣布網路隨選播出,每次20美元(仍較Netflix 8.99 -15.99美元訂閱費高,收看時限48小時,環球影業如同投下一顆震撼彈,炸得好萊塢電影同業七葷八素。

 「魔法精靈唱遊世界」疫情期間受到小孩大人熱烈支持(因為對父母而言,全家禁足,花20美元換來短暫的安寧,非常值得,所以有的父母竟然訂閱三次以上,花費60美元,只為換來更長一點的耳根清靜時間)。

 經此激勵,已經有越的電片考慮跳過電影院、直接上架串流平台播出因為再等下去,電影院仍不開門,公司營運可能就要出狀況了。

 各國的串流隨選訂戶因此而大幅成長,西班牙成長200%,德國成長130%。所以「愛的鳥事」(The Lovebirds這部原定53日上院線的新戲轉而與Netflix合作透過串流播出。美國影視工作者評估,像是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這樣投入高額成本的電影仍會留在電影院,復仇者聯盟」2019年全球收入達到28億美元。

 

■好萊塢業者為後疫情時代做準備

 中小型投資額的電影業者,已陸續打算轉移到串流平台隨選。

 疫苗還沒有上市之前,染疫危險一直都在,好萊塢業者面對排檔和影藝活動受疫情衝擊一團亂情況下開始擔心後疫情時代無法將觀眾重新拉回電影院,坐下來好好看電影。但是可以想見,坐在電影院密閉空間裡看電影,當黑中聽到擠在身邊的陌生人咳嗽時會是令人多麼驚心和緊張的一件事。

 好萊塢業者面對美國失業人數激增和票房停滯,又面臨無法跨國拍攝的困境下必須以確保演職員安全為前提因為已沒有任何一線演員願意冒著搭機八小時從美國到布達佩斯只為了幾個鏡頭換來可能的染疫風險,例如湯姆漢克斯就是搭機到澳洲感染病毒

 好萊塢如今只能為美國國內解封做準備定出了片場防疫準則,除了雇用專人進行片場檢疫和消毒之外,拍片現場將不再提供任何共用工具,道具工人必須自備個人專用的鋸子、螺絲刀、鎯頭等各式工具。

 片場也不再提供花生和M&M巧克力等小點心,也不再提供自助餐點,只會提供每個人一個便當同時要錯開用餐時間,減少人員接觸。淋浴間也不再有門把而是改裝成按鈕式的旋轉門為了保護演員和導演的安全,片場所有人近身時都必須全程戴口罩和戴手套因為當有人的檢疫準確率只有40%如何確保演職員安全和彼此的信任關係就很重要。

 為了符合社交距離要求未來幾年裡都不會消失)好萊塢業者已開始調整劇本,避免親密接觸,減少拍攝人員因為如果劇本中有一場戲是親密場景,或是一場戲有兩三個人的近距離場景,拍完後,演員回到家裡,看著自己年幼的孩子時,可以想見他(她)會有多擔心所以劇本和拍攝場景都要進行局部修改,因為所有人員的安全都要擺在第一位

 但是為了拍攝大場面的需要,當必須創造一個城市中的人潮聚集場景時,好萊塢就建議可以利用綠幕和LiDARLight Detection and Ranging藉由測距雷射、掃描器與GPS定位儀,打造虛擬城市和人潮,因為LiDAR可以捕捉360度環景內的所有物件,生成周圍環境的虛擬模型,後製時轉化成3D幾何物體,確保角色與物件的正確距離。

 好萊塢面對內外環境限制下,能夠突破的就是創意,如何提出好的劇本創意,吸引觀眾重返電影院,才是打串流媒體的有力競爭手段。

 根據串流媒體研究機構Conviva報告,今年三月的全球串流量成長了20%,美國增長了26%,數字發現,最大增長時間是上午10點到下午5點,這段時間的串流使用者成長了40%左右。

圖說:各國相繼發布禁足令的前後時間比較,可以發現義大利西班牙、美國、法國、德國等國的串流收視皆有程度不同的大幅成長。

取自JustWatch

 

■Netflix戲劇製作方式因疫情調整

 Netflix在疫情期間,全球付費訂戶大幅增長1,580萬戶(主要來自歐洲、中東、非洲),遠高於3個月前預估的新增700萬訂戶,全球訂戶總數達到1.829億,股價跟著上漲30%。預估到六月,還會再增加750萬新訂戶。Netflix1季營收成長57.7億美元,較去年同期的45.2億美元增長許多。

為了因應快速成長的訂戶,Netflix新增了2,000名客服人員,為了減輕對歐洲電信商壓力,也調降了串流影音畫質一個月,Netflix在歐洲大約減少了25%的網路流量。

 Netflix如今更趁勝追擊,疫情期間仍繞著全球馬不停的產製新劇,目的是拉大與競爭者距離,但是保護製作團隊仍是第一要務。

 

上左圖:喜歡的話請響鈴。上右圖:魔法精靈唱遊世界。下圖:愛的鳥事。

取自Universal Pictures, Netflix

 

 Netflix內容長(chief content officer)Ted Sarandos表示,戲劇拍攝現場是搶時間和人與人緊密互動接觸的環境Netflix為了防疫和保護戲劇製作人員安全,必須改變流程,除了量體溫、勤洗手、戴手套和保持社交距離,同時避免上工時一起共乘、提供一次性的可抛式梳化妝、將buffet改成餐盒,以及不同的顏色標記識別,記錄監測追蹤進出片場人員。

 拍攝期間製作助理會在每二到三小時就要提醒休息,以便工作人員洗手清和利用酒棈擦拭物件,每天收工後,還要清所有的道具,以及利用汽消毒戲服。這樣的操作方式,不只適用於韓國和日本,也適用在本月開始的瑞典拍攝現場和七月開始的冰島現場。

 Ted Sarandos指出,Netflix也會配合每個國家和每個城市的衛生主管機關的不同要求,做好防疫管理所以Netflix會因地制宜,因應各地不同的防疫作業。

 例如在韓國拍攝影集「我是遺物整理師」(Move to Heaven和「喜歡的話請響鈴」Love Alarm),即制定了安全規範(safety protocols),每一個演職員都要接受檢測,定期量體溫,只要有任何一人確診,就馬上停工進行檢測。冰島科幻影集Katla拍攝現場也是同樣的要求,一早就要量體溫不管有沒有症狀都要做檢測。有限度進行檢測的瑞典,這個月開始拍攝Love and Anarchy影集,Netflix即針對演職員進行了14天的自我檢疫,接著就進行11天的趕拍。

 

攝影棚分成四區域,利用顏色識別

 冰島電影製片Baltasar Kormakur在冰島政府宣布禁足令的前幾周即已開拍包括來自瑞典的女演員,在禁足令前已投入Katla拍攝作業,所以沒有入境隔離問題為了確保多數年齡介於25至45歲的工作人員安全,除了減少演職員人數和規定檢疫作法也剔除了必須身體親密接觸的場景,全劇預計七月殺青

 Baltasar Kormakur表示,冰島疫情是從二月學校放假開始,不少人前往滑雪場群聚爆發,冰島政府投入大量人物力進行檢疫,同時限制群聚人數,從50人降到20人,以及保持二公尺社交距離,才將疫情控制住。為了安全拍攝Katla影集,Baltasar Kormakur將位在雷克雅未克的攝影棚分成四個區域(面積約45,200平方英尺,目前是歐洲最大的攝影棚),利用顏色識別四個製作小組,每一個小組不超過20人,同時要求保持社交距離,也要求化妝師必須戴口罩和手套進行梳化,定期進行疫情檢測。

 Ted Sarandos指出,疫情下的戲劇製拍,必須逐一解決新增問題,重新調整製作方式拍攝地點和時間進度為了維持社交距離,大量人員入境或動作場面或親密互動等戲劇情節,或許都要考慮延後,或是提出替代方案。例如因為邊境管制出國拍攝就會很困難,這時要不就是修改劇本,要不就是設計虛擬場景,有些人可能很難做到這些改變,但是,如果Netflix可以安全敏的規劃戲劇產流程習到如何在限條件下達到相同戲劇品質的拍攝流程。

 Ted Sarandos認為在疫情的非常時期,製作團隊必須要更具熱情和相互信任,要讓幕前和幕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製作環境是安全的。

 Baltasar KormakurNetflix與冰島醫療(Icelandic health company合作,醫人員隨時待命,為可能需要的工作提供護理支援建立一個可信和可執行的防疫計畫。Baltasar Kormakur要求所有工作人員每天早上都要量體溫,攝影棚也要定期消毒同時和DNA companydeCode Genetics合作,一一進行防疫檢測,有些人則須居家自我檢疫,遠距工作。因為所有的人都要簽署文件,確保每一個人都會遵守防疫規定。

 Baltasar Kormakur表示,Netflix充分支持這樣的防疫拍攝規劃。Katla也有外拍戲,禁足令期間都是先完成棚內搭景拍攝,54日解封後,符合50人以下群政府規定,就可以開始外拍作業。

 Ted Sarandos指出,如果缺乏這樣的互信,是不會產生好的戲劇創意,以Love and Anarchy這部影集為例,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充滿著熱情,儘管政府已經補貼了居家津貼大家仍期待能夠一起開拍這部戲。

 對Netflix來說,疫情中拍戲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還有很多的人員和場景等變數無法解決但是Ted Sarandos仍指出,Netflix對調整適應這些限制條件保持著審慎樂觀態度,Netflix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製作團隊都希望趕快回到拍攝現場,數以百萬計的觀眾更依賴Netflix戲劇內容。疫情裡的每一個孤立的個人因為可以透過一個好的故事產生情感連結和共鳴,這樣的需求更甚以往的任何時刻。

 

觀眾對串流媒體的忠誠度將會更加鞏固

 新冠疫情發生後,一切都已回不去了

 尤其是已有歐美公衛專家提出警告,冠病毒可能在今年秋天時死灰復燃或許重演居家禁足,電影延後上院線以及電影院因受限於社交距離以致觀影人數寥寥可數。

 可以預見,防疫規範仍將如影隨行觀眾的影音使用習慣也在加速改變,隨著電影院關閉時間延長,觀眾對Netflix等串流媒體的忠誠度將會更加鞏固。影視產業的製作方式和播出平台也在持續翻轉中,後疫情下的歐美戲劇製播新常態,大家都要有調整和適應的心理準備。

 

參考資料

Mike Fleming (2020.5). Reopening Hollywood: Kurt Sutter on how to bring back TV dramas after coronavirus shutdown.

Patrick Von Sychowski (2020.5). Cinema left reeling by coronavirus shift to streaming services.

Ted Sarandos (2020.5). Op-Ed: How film and television production can safely resume in a COVID-19 world.

Jim Waterson (2020.4). BBC likely to make cuts to output with £125m fall in income forecast.

Erich Schwartzel (2020.4).‘Trolls World Tour’ Breaks Digital Records and Charts a New Path for Hollywood.

Kyle Buchanan (2020.4). The Future That Hollywood Feared Is Happening Now.